为何我们又开始爱诗词大会和民谣歌手了？
「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
作者 | 索非
编辑 | 秋心
一首《成都》火了， 赵雷走入大众视线。一同火的还有社交网络上关于民谣和民谣歌手的讨论。
△图片来源：新华网
《我分析了42万字的歌词，为了搞清楚民谣歌手们在唱些什么》刷屏朋友圈，文中指出民谣歌词里出现最多的意象是再见、姑娘、夜空、孤独、快乐，听上去有些矫揉造作和平庸乏味。
《GQ中国》的微信公众号也出了一篇《不用大数据，我们来告诉你民谣歌手的套路》，总结了民谣的如下套路：
写穷但不哭穷
歌名=人名+地名
地点方向绝不出国向往南方
生理时钟混乱
叙事语焉不详
凭空造句能力一流
歌词向日常生活致敬
想象自己是一位诗人把高考后还没忘记的语文知识运用起来
必须有一个深爱但无法做爱的姑娘
普通话不标准带点乡音才够味
幼儿园水平的乐队
……
民谣到底唱的是什么？作为在民间流传的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在不同国家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特点。美国60年代越战背景下，民谣成为一种民间政治声音的激进表达，比如Bob Dylan创作了Blowing in the Wind，发表抗议的声音，支援反战活动。而在国内，民谣大体可以分为校园民谣、乡村民谣、古典民谣和新民谣四类。民谣创作门槛较低，因此乐者鱼龙混杂，作品质量良莠不齐，尤其被认为充满了雷同的小情小爱小纠结小情绪，没有太多文化底蕴沉淀，也没有与时事政治或社会现实关联的内涵。
不过这不妨碍人们对民谣歌曲的喜爱。
民谣的时代真的到来了吗？
民谣火了的说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而且火的路径很相似。
宋冬野的《董小姐》是左立在《快乐男声》上唱红的，马頔的《南山南》是张磊在《中国好声音》上唱火的，莫文蔚在春晚上翻唱过《当你老了》后大家知道了赵照，李健通过《我是歌手》成为全民男神、获得了“音乐诗人”的称号。每个用豆瓣和网易云音乐的人一定都听过的《易燃易爆炸》和《理想三旬》。除此以外，即使不是民谣粉的年轻人，也能哼两句“斑马斑马”“安河桥下清澈的水”。
但民谣的时代真的到来了吗？
我倒认为，民谣的“火”，与其说是音乐的胜利，不如说是传播的胜利。籍籍无名的民谣歌手通过选秀节目一夜爆红，电视传播渠道依然受众最广、有着最大影响力。当然，比起从前，互联网也为“小众”、“独立”的民谣提供了更多自我经营和宣传、形成组织和联盟的平台，比如好妹妹乐队通过众筹开了工体万人演唱会。
而对于《我是歌手》本身，从李健、陈洁仪到赵雷，似乎每一季都会走红一个非高音大嗓、以情动人的歌手。赵雷因为《成都》的走红究竟是歌曲本身的质量出色、城市故事勾起了群体性共情的 “文艺”情绪，还是网友无意中被早已产业化体系化的网络营销牵着鼻子走，中了节目组的套路？
在知名微博乐评人耳帝看来，赵雷的走红，更多是因为华语乐坛优秀原创作品的匮乏，观众对于顶尖翻唱的审美疲劳。在他听来，赵雷的这首歌，本身并不是多么出色但能触动人心，
“它听起来甚至不像是新歌，而是80年代末流行歌的还魂，赵雷有80年代情结，这首歌有着浓烈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一类流行歌旋律的味道，它让人想起那个时代火在大街小巷的那类情歌，《萍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心雨》《无言的结局》……这种调子深刻地烙在你的童年记忆里，所以极易引发共鸣。”
但他也不客气地指出，
“如果华语乐坛每年仅能红且最红的那首歌，是《董小姐》、是《南山南》、是《成都》……（听听这个时代的欧美、韩国流行排行榜上的歌都是什么形态吧），那无疑是一种倒退。”
什么样的人是真正的民谣粉？
有被赵雷感动到落泪的文青，称其干净质朴是如今流行乐坛的“一股清流”，也有很早以前在livehouse里花50块听赵小雷的老粉充满优越感地对跟风者的情怀嗤之以鼻，担心赵雷一旦走入主流视野是否会变得商业味甚至不希望他走红成为大众歌手，更有民谣内部流派的分歧——听李志和万晓利的觉得听赵雷太中产阶级小资情调，不够民谣精神。
△图片来源：blog.sina.com.cn
作为一个非民谣粉，我喜欢过的歌从殿堂级的罗大佑、胡德夫、李宗盛到在早年间占据流行乐坛的老狼、叶蓓、朴树、张悬到现代新民谣的周云蓬、钟立风再到网络新生代的陈粒、陈泓宇。听得多了，就觉得当下民谣的流行，大多因为其内容出自歌手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和思绪，以简洁的旋律，平铺直叙的唱腔，以及细致描写、富有画面感的歌词表达容易产生共鸣的个人情感体验。
就像赵雷这首《成都》，“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人民日报发微博评论称：“一段民谣里质朴的故事，唱进了许多人心里。一座城市一首歌，歌里是打拼者的辛酸，是漂泊者的离愁，是旅经者的感触，是这座城里生活的形形色色的人的过往和奋斗。”
也有网友留言，“赵雷唱出了我们的山河湖海和纯真年代。”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评价。许多民谣粉认为民谣就是当代的诗歌，民谣歌手是音乐诗人。
民谣近乎诗
关于民谣算不算诗歌一直有争议，有人认为把一些呈现出诗意的表达都归为诗歌，这是在消解文学的边界，模糊了诗歌和歌曲、和通俗民谣的差别。更不要说很多民谣歌词的所谓“诗意”更像是堆砌辞藻、无病呻吟。
不过民谣歌手周云蓬凭借《不会说话的爱情》获得过2011年度人民文学奖诗歌奖，201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则颁给了美国殿堂级民谣歌手鲍勃·迪伦，理由是“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歌表达。”
《不会说话的爱情》
绣花绣得累了吗
牛羊也下山了喽
我们烧自己的房子和身体生起火来
解开你红肚带
撒一床雪花白
普天下所有的水都在你眼里荡开
没有窗亮着灯
没有人在途中
只有我们的木床唱起歌说幸福它走了
我最亲爱的妹呦
我最亲爱的姐
我最可怜的皇后我屋旁的小白菜
日子快到头了
果子也熟透了
我们最后一次收割对方
从此仇深似海
从此你去你的未来
从此我去我的未来
从此在彼此的梦境里虚幻的徘徊
徘徊在你的未来
徘徊在我的未来
徘徊在水里火里汤里冒着热气期待
期待更好的人到来
期待更美的人到来
期待往日我们的灵魂附体
它重新回来
它重新再来
因此我认为民谣的韵律性和修辞方式有成为诗的潜质。而诗词谱上曲传唱也就成了歌。
刘半农的现代诗《叫我如何不想她》由赵元任谱曲广为传唱，徐志摩的《偶然》被演唱为影视剧插曲，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王菲演绎得别有一番缱绻味道。而民谣歌手里，程璧的《春的临终》歌词出自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谢春花用了樊小纯写给木心的诗《借我》。
比起网络流行的农业重金属和喊麦，民谣至少更接近于诗的表达。感性和流于表面好过低俗市侩。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这个时代对真正的诗性还是有需求？
我们这个时代对于诗性审美的渴望
诗性，日常生活的审美化。
我们这个时代对于诗意的渴望，有许多证据：
校园民谣的代表人物高晓松曾在歌词里写“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句话成了很多人的QQ签名或朋友圈简介。
“为你读诗”的微信公众号每篇阅读量10万+。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曾在微博上引发续写接力，成为现象级的社媒传播事件。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被称为最富情怀和诗意的辞职名句。
书信朗读形式的综艺节目《见字如面》豆瓣评分高达9.0。
木心的一首小诗《从前慢》被广泛流传：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上周最火的综艺节目除了《我是歌手》，还有一个《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
出口成章的16岁高中女生武亦姝经过几轮比赛成为总冠军，在网络走红，登上微博热搜，被称为00后古典美少女。有很多人表示看完节目后想重新拿起唐诗宋词三百首，也背背陆游、苏轼、李商隐。
△图片来源：pdsxww.com
节目主持人董卿在接受采访时称，“诗词是一种情怀，现在生活节奏变快，很多东西被我们忽略或遗忘，但古诗词一直浸淫在我们的血脉里。”
如同《舌尖上的中国》走红一样，节目带着每个中国人心中的文化基因，也以一种仪式感的呈现让人在当下急躁忙碌的现实生存环境里感受到一丝从容优雅，跳出速食快餐文化的浸淫汲取经典的养分，在浮华中体味纯粹的美。
都市人表现出的对于诗意的渴望，大概无可厚非。
城市生活的高速节奏和强压力让每个人都患上了焦虑和过分务实的时代病，大多通过激发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的方式来缓解，而诗的效果却是四两拨千斤的。愿你能在疾风骤雨中作战，也能在风花雪月中寻得沉静和温暖。
△封图来源：games.cntv.cn
推荐阅读：